第130章 翻脸如翻书

对于谢满庭可能会有危险的事, 关雎倒也没有完全袖手旁观。

他之前之所以不插手,是因为他无法预测谢满庭的死劫是什么,怕贸然插手会加重灾劫帮倒忙。

但对于眼前这个明明失踪了一夜却安然无恙归来的谢满庭,关雎还是暗暗吃了一惊:警方不是满城在搜寻谢满庭吗?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医院、走到他病房里来怎么都没人发现吗?

关雎有些好奇, 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问, “你昨晚去哪了?”

“昨晚?”被问及昨晚的行踪, 施施然走进来的谢满庭脸上没有丝毫心虚,十分淡然寻常地道,“昨晚去取回了点我私人的东西。”

随即注意到关雎单手拿起手机熟练开锁发信息, 也没有阻止, 只是有些兴味地道,“你这是, 要给贺警官通风报信?”

“什么叫通风报信?”关雎目光凉淡地扫了他一眼,“难道你干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不成?”

然后也不待他回答, 就继续低眼打着字道,“我只是让他们撤回搜寻你的警力,别浪费人力物力做没有意义的事。”

谢满庭听得挑眉, 别有意味地笑了笑,“关大少倒是跟警方民警一心啊!”

关雎抬眼有些冷意地扫了他一眼, “你无故闹失踪浪费警力, 让人家大过年的团圆饭都没吃完就跑去出警,都不心虚愧疚吗?”

可往常明明还挺谦逊懂礼的谢满庭却似乎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没想到关大少居然是这么奉公守法一良民。”

关雎当即轻嗤了一句,“这就叫良民了?这难道不是做人的基本操守吗?难道你昨晚去取回的东西叫作「教养欠缺」吗?还是「人格丢失」?”

突然被这么不客气地怼, 谢满庭有些莫名地怔了怔, 随即有些哑然失笑, “好吧, 昨晚确实是我的行为欠缺妥当,回头我就去跟警方赔礼道歉。”

说完,像是怕关雎再在这上面多作纠缠,就立马眼神落在沙发上的两个「娃娃」上,当即眸光微亮地走过去,“这里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两个小东西?”

说着伸手就要去拿,却在刚要触碰到的时候被猛然打飞,伴随着一声不悦的怒斥,“让你动了吗?!没礼貌的东西!”

突然飞撞到墙上然后跌到地上的谢满庭眼底惊骇地抬起头,看见是一虬髯壮汉般的道士眉眼抵触反感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去抱起两个「娃娃」朝关雎病床前走去。

谢满庭当即就压下眼底的不悦笑了,“原来是大师,我当是谁这么厉害呢!”

说着不着痕迹地扫了门口一眼,门好像没被打开过?大师是凭空出现的?

然后又看向关雎,却见他对突然凭空出现的大师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奇怪,神色如常地把大师给他的两娃娃往身边的被子里拢了拢。

大师把两「娃娃」搁关雎**放好,然后转身回头看过来的眼神平静又漠然,像是跟他不曾接触也不曾有过交情一般,“上次借你储存生机的玉佩该还我了。”

“啊那个!”谢满庭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脸抱歉的道,“那个玉佩我上次不小心摔碎了,要不我赔您钱?”

大师脸色一沉地冷笑,“摔碎了?我那玉佩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哪怕拿几十万吨的重锤狠狠砸它都砸不出一丝裂缝,你现在跟我说不小心摔坏了?我倒是想知道,你怎么摔坏得了它?!”

被当场揭穿的谢满庭脸色尴尬僵硬了一瞬,随即又轻松自在地失笑,“不愧是大师,果然瞒不过您。”

大师冷哼一声,“想私吞我的东西,麻烦请了解清楚情况再打好草稿撒谎行么?”

“没有没有!”谢满庭忙摆手否认,“我绝对没有想私吞大师玉佩的意思。不过那个玉佩对我还有很重要的用处,所以我能不能跟大师买下?”

“不能!”大师想都不想地丑拒。

“啊?那怎么办呢?”被拒绝的谢满庭丝毫不恼不急,反而有些轻松无赖地笑道,“那玉佩我没带在身上,而且我也不准备还给大师了。大师看看是想要我赔钱,还是赔其他的金银珠宝什么,尽快开口。”

大师眼睛微眯,有些不悦地问,“你这是要强买强卖?”

谢满庭抱歉地笑了笑,“这不是没办法嘛!其实我很想跟大师平等自愿地交易,谁让大师不配合呢!那我就只好勉强大师……”

“找死!”话还没说完,大师就不太耐烦地隔空甩了一个巴掌过来——

却不料似早有装备的谢满庭双手交叉一格挡,竟把那道攻击给挡住了。

好像觉得大师也不过如此的谢满庭当即有些得意自若地放下手一笑,“大师,其实我脾气也不太好,咱们能有话好好说吗?君子动口不动手嘛,大师毕竟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并不想跟大师干戈相向。”

大师对他能挡住他一击似乎也有些意外地一怔,随即问,“你这是入道了?”

谢满庭有些虚假的谦虚一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不敢在大师面前班门弄斧。”

话虽这么说,但眼里神情里透出来的意思却正恰恰相反,挑衅轻慢无比,似乎在刺激大师动手。

“哦?是吗?”大师如他所愿地攻击过去!

谢满庭果然早就等着大师发难,见大师攻过来,立马信心满满地迎上去准备接招让大师看看自己的厉害,却不料又被大师给打飞了!

倒飞出去、落地时甚至还重伤得吐了口血的谢满庭完全没料到自己居然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刚刚明明还能轻松挡下的!

谢满庭有些懵的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一下子闪到他面前的大师给一脚踩住了胸口一动也不能动。

谢满庭心下惊骇,猛地抬眼,却见大师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语气嘲讽又鄙夷地道,“果然只是略懂皮毛而已,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居然敢不知死活地挑衅我。”

被如此嘲讽的谢满庭神色扭曲了一瞬,随即谦逊恭谨地笑道,“大师言重了,我何曾敢挑衅过大师?”

见谢满庭居然能面不改色地对于刚刚干过的事矢口否认,大师自然不放过他,补充侮辱道,“我之前打你那一下你之所以能接住,那是因为那是我打普通凡人的力道。你既然是修道者,怎么连最基本的道法攻击都接不住?你这是修的哪门子的道?居然这么废物?!”

谢满庭当即气笑了一下,觉得这个大师可真的是眦睚必报,连膈应都要膈应回来,可势不如人,只能认输讨饶道,“是是是,我这雕虫小技不敢跟大师相提并论。”

至少,他试探出了这个道士居然比他想象中的还有厉害。不,应该说,他根本就无法试探出这个道士的道行深浅。

这让谢满庭不由好奇得想打探,“敢问大师出自何门何派?道法渊源又追溯何方?”

大师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图,嘴角微扯地冷哼了一下,“你还没资格知道。”

谢满庭也见好就收,“是我唐突冒犯了!能否请大师高抬贵脚,饶恕晚辈这一回造次?”

可大师并没有高抬起他那只贵脚,反而微微往下压地俯下/身,手向他脖子袭来,“玉佩还来!”

脖子可是致命的弱点,谢满庭本能地连忙双手抵抗,“大师!玉佩我真没戴在身上!”

可他速度却没能快过大师,一下子就被大师给掐住了脖子往旁边一扯——

双手想去握住大师手腕的谢满庭感觉手猛地却落了个空,顿时一愣,竟然发现刚刚大师的手好像变成透明的了!

可还没等他低眼一看确认,却发现自己身体明明没动,魂体却好像被大师扯得往旁边偏了一下!

谢满庭心下骇然得猛地抬眼,却见大师似乎有点意外但又不是很意外地看着他眯了眯眼,然后就嫌弃地丢开了他,起身走到一旁抽了张湿巾擦着手,好像刚刚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谢满庭惊愣了好一会,才有点反应过来刚刚大师是把他的魂体扯出来看了?!

谢满庭当即有些哑然失笑,“刚刚大师可是怀疑我不是本人?以为我被孤魂野鬼占身夺舍了?”

说完,见大师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就有恃无恐地不明笑道,“大师多虑了,我就是本人本尊,如假包换。不过大师这一手查看人神魂的本事,可真是高超绝妙,真是让人好奇到底师承何处。”

大师对他拍马屁似的试探没有接茬,把擦完手的湿巾扔进垃圾桶里,没有什么情绪地道,“限你三天之内,把玉佩还回来。”

谢满庭有些没料到大师还惦记着这一茬,无奈道,“大师真的不能卖我吗?随便大师开价都行。”

“不能。”大师非常干净利索地拒绝,没得商量。

谢满庭没法了,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关雎,却见他淡定地拿着水杯咬着吸管有一下没一下地啜着看着这边,轻松悠闲地如在看戏一般。

见他看过去,那回视过来的眼神凉薄漠然得讥似讽,没了以前看他时的善意友好的温和。

谢满庭心里顿时轻哂:看来这个关大少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应该是看出来了他跟昨晚的他已然有什么不同。

但如今他别无他法,只能试图打旧情牌,“关少,能不能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帮我劝劝让大师把那玉佩卖我?那玉佩对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作用,不亚于救命。”

“不能。”关雎也冷漠得想都不想地一口回绝,而且还很不客气地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们不熟,没交情。”

谢满庭满脸的套近乎一哽,随即有些感念地苦笑,“关少你这话说得……昨晚还着急担忧我的生命安全,让我快快去你家取护身符。如今怎么突然翻脸不认人了?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随即好像检讨了一下问,“难道是看不惯我昨晚没有交代一声就失踪浪费警力的行为?那我回头就去警局赔礼道歉行吗?甚至可以赔偿昨晚警方为了找我所损耗的人力物力。”

关雎却像是突然对他失去了兴趣一般,意兴阑珊地收回看他的目光,搁下水杯,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看了,“我没兴趣助纣为虐……”

谢满庭心下惊得猛地抬眼盯着关雎,却见他神色如常得像是在专心找心仪的电视节目看,“帮人强买强卖。”

原来是指这个,谢满庭顿时暗暗松了口气,“可那玉佩现在对我来说,真的有很重要的作用……”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关雎有点不耐发地蹙起眉头抬手打断,“这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说完还不客气地直接下逐客令,“你没事就请回吧,以后没事也别过来了。”

谢满庭:“……”

没见过这么翻脸如翻书的人。

谢满庭只好看向大师,想看看能不能请他通融通融让他再用段时间,他记得以前大师对他挺和蔼挺好说话的。

可谁知大师也坐在沙发上跟关雎看起了电视,似乎察觉到他想说话,一个冷眼扫过来,冷气沉声地拒绝且提醒,“三天,逾期后果自负!”

谢满庭噎了噎,见关雎和大师都专心看电视不想搭理他、也实在没得商量的样子,就只好点点头,“好吧,那我回头就送还过来。”

说完,就跟两人告别了一声走出了病房门。

待确定谢满庭走远了,关雎才手一挥,大师消失在原地。

藏着被窝里一动不敢动的关跃这才拽着媳妇儿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刚好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异不已,“儿子?咋回事?!刚刚那个突然出现的多毛是谁?!怎么又消失了?”

刚刚他们透过被窝缝隙一直观看着外面发生的事,可是亲眼看到那个多毛就是突然凭空出现的,可不是什么从门口进来的。

听到父亲用「多毛」形容自己的分/身形象,关雎嘴角微抽地解释,“他不是谁,他是我的分/身而已,用来方便行事的。”

“你的分身?!”关跃和雎飞闻言有些惊奇,像是听到了天外飞仙的词语。

关雎点头,解释,“我现在还是以一普通活人的身份生活着,若是突然有了玄乎的本事,岂不是遭人怀疑骚扰?我还想清静过日子呢!有个世外高人身份的话,很多事情就能合理化,随时消失也不用解释。”

“哦。”这个关跃倒是能理解,只是……他惊异地摸了摸关雎,有些不太能理解的是,“你怎么分出来的啊?!”

那眼神,好像在怀疑他是不是劈开分出一半来,“分出来疼吗?”

关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释,“不是,那分/身只是一道神念,一道神念具形化而已。等你们修炼到一定的时候,自然就懂就会了。很简单的,一个念头就能达成。”

虽然那得修炼到化神的程度,大概要数千上万年之后。尤其是在这个末法时代的世界,都不一定能修炼到那个高度。

不过现在跟两位父亲解释不清楚,关雎也就懒得详细解释了。

他的真实身份,等以后两位父亲修炼到一定的高度、能超脱淡泊了,或者等他要走的时候,再跟两位父亲坦白吧。

“哦!”两位父亲都有些似懂非懂地怔怔点头,然后关跃又问,“对了,刚刚另外一个人是怎么回事?!他好像是谢氏集团那个坐轮椅的小娃娃吧?!”

关跃依稀记得生前接触过的谢满庭,“手段挺狠的,才干也不错。不过,我记得他以前挺沉默阴郁的一个人,不爱交际,而且跟咱们公司好像也没有业务往来,所以你是怎么跟他有往来了?”

关雎就把他跟谢满庭怎么认识往来、给他治病治腿的经过给两位父亲大概说了一下,“而且,虽然他以前因为常年百病缠身性格不阳光,但感觉对无冤无仇的人态度还挺礼貌温和,他的阴郁和尖锐都是有所针对性的。”

说到这里关雎顿了一下,“不过,昨晚他失踪一夜回来,确实感觉好像变了一个人,性格有些轻佻邪肆,还有些无赖轻狂。”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关跃有些急地道,“我怎么觉得他好像不是一个活人了?!但感觉又不像是个纯正的鬼魂!有种是活人又是鬼魂的感觉!”

“是的。”关雎点头,“他已经不是纯粹的活人了。他的魂魄融入了一半的死魂,属于处在半生半死之际的阴阳人。”

之前谢满庭一进来,他察觉有死魂气息还以为他被夺舍了呢!但一看他魂魄,居然还真的百分百是本尊。

两位父亲都听糊涂了,“半生半死?怎么回事?怎么弄的?还有他昨晚失踪了一夜是怎么回事?”

关雎又把昨晚“谢满庭因为差点被人给剥魂来求助、然后去他们家取护身符却半路失踪一夜”的事大概说了一下。

自然,关雎特意隐去了他被谢满庭假司机给袭击一事。

“所以他失踪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他这种情况……”关雎以前倒是也见过类似的,“有点像「涅槃」。”

“涅槃?”关跃一怔,“是复活重生的意思吗?”

关雎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他这种情况,有点像修道者逆天修行,为了躲避天罚,分出一道自己的分/身转世投胎,而主魂死遁。等分/身得到天道认可,主魂再悄悄与自己的分魂融合来瞒天过海。”

修真界很多魔修邪修为了躲避天罚雷劫,经常这么干,还美名曰涅槃。

关跃听得有些瞠目结舌地呆了呆,“还、还能这么玩?”

关雎倒是见怪不怪,“邪修的手段千奇百怪,会找各种天道的空子去钻,只是我没想到,谢满庭他居然是……”

关雎有点失望,也有点可惜,但更多的是警惕。因为他怀疑谢满庭之前的百病缠身、气运被夺之类的事,也许是他自己搞出来的。

关跃还想问什么的时候,敲门声又响了,烦得他都想骂娘了:他想跟儿子好好说说话儿怎么就那么难?

关雎也有点意外,今天他这里怎么这么热闹。

待两位父亲往被窝里躲了躲,关雎才道,“进来吧。”

然后门开之后,又是一个让他意外的人——

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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